第96章 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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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韓菲菲口中的“吳先生”是誰——畢竟，當初韓菲菲和吳世襄的那段“緋聞”，已經被各大媒體大肆報道過了。
黎初明微微皺眉，沒有說什麽。
丁靈也有些尷尬的樣子，偷偷地看了一眼安以心。
而孫啟揚呢，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吳世襄。
吳世襄臉色有些沈，可是依然淡淡漠漠的，只是微瞇著眼看著電視屏幕。
安以心彎起嘴角緩緩笑了一下，然後把手放進吳世襄手中，吳世襄會意，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
看到這麽溫馨的虐狗畫面，孫啟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是受不了你們！”
看到安以心臉上的微笑，黎初明稍微放心了些，只是臉色依然不是很好看，坐了一會兒便起身，“我走了，你們慢慢吃。”
黎初明一走，丁靈就和安以心相視一笑，然後俏皮道，“我就知道他會生氣，你說，他是不是還沒忘記菲菲姐？”
安以心淡淡一笑，“他們的事，你還是少管為妙。”
“就是——”孫啟揚笑吟吟道，“你還是管管我的事吧？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不理我……”
誰知，話還沒說完，丁靈就站起身來，“以心姐姐，我要回去了，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我現在只想洗個澡然後躺在床上好好睡個覺！”
“我送你回去——”孫啟揚連忙起身，話一出口才想起自己已經“殘廢”，只得掏出手機來，“我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開車過來。”
電話還沒打，丁靈已經腳步輕快地下樓去了，而他這個“殘疾人”一瘸一拐地走到樓下的時候，只能眼睜睜看著丁靈上了黎初明的車。
不一會兒，吳世襄和安以心也下樓來，兩個人上車走了，只留孫啟揚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風中……等司機來接。
上了車，安以心就往吳世襄身上靠了靠，然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好困——”
他笑了笑，伸手攬住她的腰，“困的話就瞇一會兒。”
“不用了——”她把頭埋在他的頸窩，“很快就到家了。”
兩個人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話，車子經過石鼓山下的別墅區時，他突然問了一句，“是這裏嗎？”
她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哪一棟？”他低頭看著她。
她沒有轉頭看窗外，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的路，聲音柔柔的，“這裏看不到，要進小區去才能看到。”
於是，吳世襄便吩咐司機把車開進小區，誰知小區的物業管理很嚴，再加上是晚上，保安便不讓他們進去。
吳世襄微微擰眉，拿出手機來打了個電話。
掛了電話後，保安室的電話就響了，那保安連忙跑過去接，出來後對吳世襄點頭哈腰道，“吳先生，裏面請”。
安以心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給誰打電話？”
“一個朋友——”他笑了笑，“這小區當年是他爸的公司開發的，這物業公司也是他們家的。”
在安以心的指路下，車子在那棟別墅前停下。
因為是晚上，看不清別墅的外觀，只看到別墅裏燈火通明，庭院裏花草整齊，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子在逗一條狗玩，看樣子，應該是這家的孩子。
看到這一幕，安以心忽然想起某年的夏天，她養了一只貓，也是經常這樣在院子裏陪貓玩，或者說，是貓兒陪她玩。
吳世襄沒有說什麽，只是靜靜地摟著她，輕輕地握著她的手，半晌才低聲道，“有沒有想過把房子再買回來？”
她擡頭看著他，一點都沒有驚訝的樣子，半晌才彎起嘴角笑了一下，“我沒那麽多錢。”
他聽了，沒有說什麽，又陪她坐了一會兒，然後才吩咐司機開車回去。
到了家，安以心就回東樓去了，回房洗漱了一下後就早早睡下。
第二天是周末，樂樂不用去幼兒園，丁靈一早就來吳家看樂樂。
一看到丁靈，樂樂就奔了過去，“靈靈姐姐，你回來了！”
小家夥高興地摟著丁靈，在她的臉頰上一連親了好幾下。
丁靈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有沒有想靈靈姐姐？”
“想！”樂樂重重地點頭，然後很認真地看著丁靈，說得一本正經的樣子，“樂樂天天都想你哦，去幼兒園的時候想你，吃飯的時候想你，就連睡覺的時候也想你！”
丁靈聽了，忍不住“嗤”地一下笑出聲來，伸手捏了捏樂樂的臉頰，“小嘴真甜，這是遺傳誰的啊？長大後肯定是個把妹高手！”
“什麽叫把妹高手？”樂樂側著頭，很好奇地問。
“額——”丁靈額上三條黑線，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只能胡謅，“把妹高手就是、就是很會疼妹妹啊。以後，你媽咪要是給你生了個妹妹，你一定會很疼妹妹的，對不對？”
“嗯。”樂樂高興地點頭，“華奶奶說了，樂樂以後要聽話，要當一個好哥哥！”
於是，丁靈在客廳裏陪樂樂玩，安以心就窩在沙發上用iPad刷新聞。
近來，她關註的最多的是經常發一些本地八卦的清江論壇。打開論壇翻了幾頁，果然就看到關於楚勝的報道。
原來，楚勝入獄後，之前那些關於他為了攀上富家女而遺棄前妻和女兒的報道又被網友扒了出來，甚至有網友在猜測他和前妻的親生女兒如今在哪裏。
有個叫“碧玉妝成一樹高”的網友回覆說楚勝和薛乙蘭的女兒被人領養，如今是本市某個大集團繼承人的妻子。
安以心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再往下看，有說楚勝的前妻因為失去女兒而精神失常，進了精神病院的，還扒出了薛乙蘭當年為了和楚勝在一起而離家出走、眾叛親離的事。
安以心的臉色有些發白，關掉iPad，輕輕地揉了揉太陽穴。
看到她臉色異樣，丁靈忍不住靠了過來，“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嗯。”她笑了笑，“胃有些不舒服，你幫我倒杯水好嗎？”
丁靈連忙幫她倒了一杯水來，樂樂也坐在旁邊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媽咪生病了嗎？”
“沒有生病——”丁靈柔聲道，“你媽咪懷了小寶寶，所以身體有些不舒服。”
樂樂聽了，連忙爬到沙發上，走到安以心身後，“樂樂幫媽咪捶背”，說著就握著小拳頭捶著安以心的肩膀。
“樂樂真乖。”安以心笑了笑，把小家夥擁入懷中親了一下，“謝謝寶貝。”
因為懷孕，她近來比較少抱他，小家夥得了一個擁抱和親吻，頓時高興得不得了，在安以心臉上親了一下，“樂樂最愛媽咪了。”
“你要是不舒服，就到樓上去休息吧。”丁靈有些擔憂道，“我陪樂樂玩就好了。”
安以心這才起身回房間去休息。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迷迷糊糊正要入睡，卻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了，拿起來一看，是楚瑾打來的。
猶豫了一下，她終究還是接了起來，誰知道“餵”了半天，那邊卻一直沒有聲音。
她想會不會是楚瑾不小心按錯電話了，正要掛掉，楚瑾才低低道，“我都知道了。”
安以心的心微微一凜，嘴唇有些發白，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於是，兩個人就握著手機彼此沈默，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楚瑾才又低低道，“我不知道爸曾經對你做過什麽，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恨他。可是現在他……他身體不好，年紀也大了……”
說到這裏，楚瑾的聲音有些哽咽，“難道你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在監獄裏度過下半生嗎？他終究是你的親生父親啊……”
安以心的喉嚨有些發澀，似乎堵了一團棉花，有些喘不過氣來。
“只要你肯開口，世襄一定會幫我們的……”楚瑾用的是哀求的口吻，“就算是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只要爸能夠放出來，你想讓他怎樣都行……”
安以心終於緩過情緒來，眼中的淚意已經褪去，聲音有些冷，“對不起，這是你們家的事，我無能為力。”
“安以心！”楚瑾也不知道是急了還是火了，聲音大了起來，“你怎麽可以說這樣的話？他是你爸啊，你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說到這裏，楚瑾的情緒有些激動了，“我媽都已經給你跪下了，我也這樣低聲下氣地求你了，你還想我們怎樣？！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你的親生父親……”
聽了楚瑾的話，安以心心中那絲柔軟瞬間煙消雲散，眸色凝了起來，冷冷地打斷她的話，“不好意思，我姓安，楚先生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楚瑾似乎被氣著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你真的這麽狠心……”
“狠心的人不是我。”她冷冷道，“從他拋棄我的那一刻起，我是死是活，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同樣的，他是死是活也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
楚瑾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沈默了半晌就“啪”地一下掛斷了電話。
安以心握著手機的手有些發抖，嘴唇有些發白，半晌才把手機扔在床頭，重新躺下去，卻怎麽也睡不著。
於是，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才起床，丁靈帶著樂樂到庭院裏去玩了。
天氣晴朗，陽光溫暖，吳老爺子也搬了椅子到庭院裏曬太陽，華姨也在旁邊看著樂樂玩。
看到安以心出來，丁靈連忙朝她招手，“以心姐姐，趕緊過來看看，你兒子好厲害呢！”
安以心下了樓梯臺階，走到丁靈和樂樂身邊，低頭一看，只見地板上寫了一行字。
原來，近來樂樂跟著吳老爺子學書法，頗有成效，會寫很多字了。因此，小家夥就高興地顯擺給丁靈看，用粉筆在水泥地板上寫了一首《靜夜思》，丁靈看了，果然很不吝讚美地誇了他一通。
小家夥得了表揚，不覺得意起來，笑得眼都要瞇起來了。
玩了一會兒，華姨就叫吃飯了，丁靈在吳家吃過午飯後才回去。見到樂樂和丁靈玩得這麽高興，吳老爺子也很開心，特意吩咐司機送丁靈回去，還讓丁靈以後經常來玩。
吃過午飯，把樂樂哄睡下後，安以心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
醒來已是四點多，正在衛生間裏洗漱，電話卻響了，因為怕吵醒樂樂，她連忙跑出去接了起來。
是吳世襄打來的，說晚上有一個慈善拍賣晚宴，問她要不要一起參加。
她知道這慈善拍賣晚宴是在尊爵酒店舉行的，雖然不是龍勝集團主辦，可是尊爵酒店畢竟是龍勝集團旗下的酒店，自己作為吳世襄的妻子，最好還是出席一下。
於是她便答應了，“幾點？”
“七點。”吳世襄說，“我讓項均過去接你。”
“好。”她笑道。
到了酒店，她先去吳世襄的房間等他，等了一會兒吳世襄才到，看到她穿著一襲黑色的晚禮服，也沒穿外套，看起來衣衫單薄的樣子，他不覺擰眉，“怎麽穿這麽少？”
她看了一眼放在沙發上的外套，“還有外套呢。”
他這才笑了笑，走過去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我去換身衣服”，然後進了衣帽間，換了一套比較正式的西裝。
從衣帽間出來，他邊扣襯衫袖口處的扣子邊道，“我讓他們準備了東西，我們先吃一點再下去。”
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起來，酒店的經理親自帶著服務員進來了，“吳總，飯菜已經幫您準備好了。”然後又親自過去把餐車上的菜端到桌上。
吳世襄看了不覺微微擰眉，“晚宴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經理連忙笑道。
“不要出什麽差錯。”
“您放心吧！”經理連忙打包票道，“保證不會出什麽差錯。”
“這就好。”吳世襄淡淡道，這才示意經理離開。
經理一走，吳世襄就走過去牽著安以心到餐桌邊坐下，“參加這種晚宴，一定得吃飽了才去”。
有了之前的經驗，她自然知道他的好意，只是看著一桌子的菜，她卻一點都沒胃口。可是，又怕待會兒會肚子餓，只得勉強吃了小半碗飯。
看到她心不在焉地撥弄著碗裏的飯，臉色也不是很好的樣子，他微微擰眉，“怎麽了？心情不好？”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的樣子，半晌終究還是開口了，“早上，楚瑾給我打電話了。”
“她說什麽了。”他似乎一點都沒驚訝的樣子，淡淡道。
“她讓我找你說情——”她笑了一下，“她說只要你肯出面幫忙，楚勝的事很快就可以解決。”
“哦？”他擡眸看了她一眼，“所以，你這是開口向我求情了？”
她抿著唇，沒有說什麽，心中波濤洶湧，心緒久久無法平靜。
也許，她終究是不忍的，可是一想到就這樣放過楚勝，心裏難免還是有些不甘心。
她輕輕咬著唇，眼中不覺蒙上一層薄薄的淚水，半晌才低聲道，“我不知道。”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她身邊坐下，將她擁入懷中，亦是半晌無語。
“我不知道……”她低聲地呢喃著，“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我恨他，我討厭他……可是、可是……”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就哽咽了起來。
吳世襄低眸看著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柔聲道，“是不是心有不甘？”
“嗯。”她輕輕地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原諒他，他害死了我媽媽，我怎麽可以原諒他呢？”
吳世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既然不想原諒，那就不要原諒，別勉強自己。”
“可是——”她又低聲道，“一想到他終究是我的親生父親……我就、我就……我好難過……”
這種心情，他早已體驗過，因此，此刻她心中的矛盾、躊躇和痛苦，他怎麽會不知道？
正因為知道，所以他更加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也不可能輕易為她做決定，畢竟，那關系到她內心的選擇。
“好了，別哭了——”他拿了紙巾來遞給她，“再哭待會兒就不漂亮了。”
她接過紙巾擦了一下眼睛，努力擠出微笑來，“是不是很可笑？明明就是很簡單的事，對於那種無情無義的人……”
“不——”誰知道，吳世襄卻搖頭，“人心從來就不是簡單的事，如果做出選擇那麽容易，那麽，這人世間就沒有那麽多痛苦了。”
“我該怎麽辦？”她微微擰眉，眼中是掩不住的痛苦。
她從來都是優雅穩重、對什麽事都很有把握的樣子，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這麽痛苦。可是，這種痛苦卻又如此真實，直接擊中他內心深處某個地方。
“聽從你的內心——”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怎麽做你才會更快樂，你就怎麽做！如果不甘心幫他，那我們就袖手旁觀，可是如果不幫他你會痛苦，那麽，我們就幫他吧。”
“我不知道……”她把頭抵在他的胸口，痛苦地閉上了眼，“無論怎麽做，我都不快樂。”
他沒有說什麽，不禁想起自己這麽多年來的糾結和徘徊，喉間有些哽咽，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半晌，安以心才從他懷中擡起頭來，“先不說了，說了難過。還是先參加晚宴吧，晚上再好好想這件事。”
他笑了笑，輕輕地點頭，“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吃過飯後，她進衛生間補了一下妝，然後才和吳世襄一起去宴會廳。
因為懷孕，她穿的是一雙銀色的平底鞋，可是因為本身身材高挑，看起來依然氣質出眾。因此，夫妻倆一進門就吸引了一票眼光。
怕她站得太久會累，吳世襄就帶她到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誰知剛坐下，就看到韓菲菲走了過來。
哦不，確切地說不是韓菲菲，而是韓菲菲和一個高大英挺的男子一起走了過來。
那男人大約和吳世襄一樣的年紀，身材修長，五官俊朗，舉手投足間頗有氣質，和韓菲菲走在一起，看起來倒也郎才女貌，很登對的樣子。
看到韓菲菲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安以心心裏有些不悅，可是四周都是探詢的目光，她自然是微笑著的，笑得溫婉嫻雅。
那男人走到吳世襄面前，也不寒暄，一臉笑意地看著安以心，然後才朝吳世襄揚了揚眉，“你妻子？”
吳世襄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什麽，可是臉色倒也溫和。
雖然方才被這個男人打量得渾身不自在，可是看吳世襄的臉上不是面對陌生人時的冰冷，她就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吳世襄認識的人，於是，朝他微笑地點了點頭，“你好，我是安以心。”
那男人聽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大方地朝安以心伸出手來，“李軒，吳世襄的大學同學。”
說著，那男人又轉頭看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韓菲菲，然後對安以心道，“這是我表妹韓菲菲，吳太太應該已經認識了吧？”
安以心點了點頭，目光沒有看向韓菲菲，只是臉上依然是笑著的。
李軒見了，不覺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當初是我讓世襄幫一下菲菲的，沒想到媒體好像誤會了……額，給吳太太造成不便，真的很抱歉。”
“沒什麽。”安以心淡淡地笑了一下，轉頭看著吳世襄，“世襄都已經和我說過了，不會有什麽誤會。”
吳世襄低眸看著她，輕輕地笑了一下，然後伸手輕輕扶上她的腰。
看到吳世襄臉上那抹溫柔的笑，李軒怔了怔，半晌才低低地笑了一聲，轉頭對安以心道，“我認識世襄這麽多年，很少看到他像這樣溫柔。”
吳世襄聽了，不悅地掃了李軒一眼，似乎在怪他多嘴。
安以心轉頭看了吳世襄一眼，眼中也是掩不住的溫柔，“他性子比較冷，如果有什麽不好的地方，還希望李先生多擔待。”
“不會不會——”李軒連忙笑道，“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我們住在同一個小區，還算挺要好的，我知道他就這脾氣。”
安以心笑了笑，“這就好。”
看到李軒正在和安以心聊天，韓菲菲就湊到吳世襄面前，“吳先生，謝謝您對我的幫助，真的很感謝您。”
“不客氣。”吳世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一直很想找機會感謝您，可是您好像一直挺忙的——”
韓菲菲幹笑了一聲，這才又道，“那部電影可以提名白梅花獎，對我來說是個轉折點。如果沒有您的幫忙，我就拿不到那個角色，所以，您是我的大恩人呢。”
吳世襄依然淡淡的，沒有說什麽，韓菲菲不覺有些尷尬，又轉頭對安以心道，“謝謝吳太太。”
安以心勾了勾唇角，“韓小姐客氣了。”
李軒雖然不知道安以心和韓菲菲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到底看出些端倪來，便讓韓菲菲先走了，這才又轉頭對安以心道，“吳太太，希望您不要誤會。菲菲和世襄之間根本就沒什麽，這一切都是為了炒作……”
“我沒有誤會——”安以心把頭往吳世襄肩上靠了靠，對李軒嫣然一笑，“李先生不用說對不起。”
李軒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好，好，不要因為菲菲影響了你們夫妻的感情才好。其實，當初求世襄幫忙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
說著，有些無奈地看了吳世襄一眼，“這家夥，結婚了也不說一聲，要不是知道他其實是很講義氣的，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把我當朋友了呢！”
吳世襄終於勾了勾唇角，“你不也一樣？”
李軒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低落，然後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我和你不一樣，我又沒結婚。”
吳世襄聽了，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怎麽？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女兒的親媽是誰嗎？”
李軒微微擰了擰眉，似乎想說什麽，可是看了安以心一眼，終究什麽都沒說，和吳世襄又寒暄了幾句就轉身走了。
李軒一走，安以心就忍不住瞪了吳世襄一眼，有些埋怨的樣子，“你怎麽這樣說話？回頭得罪人了可怎麽辦？”
吳世襄聳聳肩，“沒關系的，我們很熟。”
不一會兒，慈善拍賣開始了，拍賣的東西很多，書法、國畫、古玩、限量版名牌手表、車子、房子，可以說是應有盡有了。
其中有三幅周谷生捐獻的書法，周谷生因為年紀大了，不愛拋頭露面，因此是周容代表她父親來的。
周容來的時候拍賣快要開始了，所以她只遠遠地和安以心點了點頭，沒有特意過來打招呼。
最後，周谷生的幾幅書法被吳世襄以四百九十萬的價格拍下，在本場拍賣裏面，成交價算是最高的了。
拍賣完後是晚宴，安以心已經有些累了，因此便靠在椅子上歇息，而吳世襄畢竟是龍勝集團的負責人，自然得忙著和各色人等打招呼。
不一會兒，周容來到安以心身邊，“吳太太很累嗎？”
聽到聲音，安以心才睜開眼來，看到周容，她連忙站了起來，“周姐姐，您好。”
周容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你還是叫我周阿姨吧。”
安以心柔柔笑了一下，“您這麽年輕，叫阿姨就把您叫老了。”
周容沒有說什麽，只是微笑地看著她，半晌，眼神漸漸柔和起來，“你和乙蘭姐，真的很像！”
聽了周容的話，安以心的手突然有些發抖，嚅囁著唇想要說點什麽，然而，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眼睛有些難受。
“你是乙蘭的女兒，是吧？”周容臉上浮出慈祥的神色，“我聽人說，你是楚勝和乙蘭姐的女兒，是不是真的？”
“呵呵，其實不用你親口回答，我就知道答案了，你和乙蘭姐這麽像……是的，不會錯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應該知道了！”
安以心默默地看著周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默默地看著她，努力忍住眼中的淚意。
看她這副模樣，周容立馬就明白了，伸手握住她的手，突然有些激動，“沒想到，你真的是乙蘭姐的女兒！我晚上回去就給你外公打電話，我要告訴他我找到你了！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還活著，一定會很高興的！”
“你知道嗎？你外公一直掛念著你|媽媽，你外婆臨死之前含淚叫著你|媽媽的名字。他們總是覺得對不起你|媽媽，當年若不是他們拋下你|媽媽不管，你|媽媽就不會……”
安以心有些怔怔的，聽著周容一口一句地說著“你|媽媽”、“你|媽媽”，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
是啊，畢竟，對於薛乙蘭她是陌生的，而周容一下子又扯到什麽外公、外婆，她根本就來不及去細思這其間的關系。
看到安以心的神色似乎有些淡，周容才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好像激動過頭了，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安以心終於緩過神來，彎起嘴角緩緩笑了一下，“沒有。”
周容這才放開她的手，低聲道，“我們家和你外公家是世交，我和你|媽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只是後來我們全家移民去了美國，後來，就聽說你|媽媽愛上一個男人，可是你外公外婆反對，你|媽媽就和那個男人私奔了。”
說到這裏，周容有些忐忑地看了安以心一眼，看到她臉色如常，周容才繼續道，“你外公家是教育世家，你外公是清江三中的校長，你外婆是三中的英語老師，你外公的父親在民國的時候還曾經當過市教育局的局長呢。”
“哎，總之，你|媽媽和那個男人……楚勝私奔後，你外公覺得你|媽媽敗壞了薛家的名聲，一氣之下就和你|媽媽斷絕了關系。聽說，剛開始你爸和你|媽過得還挺不錯的，誰知道後來……”
聽到這裏，安以心的臉色不覺有些發白，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周容並未察覺，便繼續說道，“……後來，聽說你媽媽進了精神病院，我們都不信。”
“那時候你外公外婆已經退休，和你舅舅一起去了美國——你舅舅到美國留學，留校任教了。你外公外婆聽說後，終究還是原諒了你|媽媽，於是從美國趕到獅城，可是已經晚了，你|媽媽已經……”
說到這裏，周容的眼眶也紅了，聲音有些哽咽，“你外公外婆甚至都沒看到你|媽媽最後一眼，只能抱著你|媽媽的骨灰哭……”
安以心抿著唇，默默地聽著，或者說，周容後面說什麽，她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臉色蒼白，身子忍不住微微發抖。
而那邊，正在和人聊天的吳世襄時不時會回頭看安以心，剛開始只是看到她和周容在聊天，後來終於發覺她的臉色不對勁，於是連忙趕了過來。
一走近，就聽到周容在說，“……誰能想到楚勝是那樣的人呢，當年你媽媽也是看走眼了……”
“不要再說了！”
吳世襄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卻足夠淩厲，他走到安以心身邊，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神色冰冷地看著周容。
周容微微一怔，這才察覺到安以心的身子微微發抖，她也嚇了一跳，連忙道，“吳太太，你怎麽了？”
吳世襄擰著眉，沒有說什麽，安以心緩緩回過神來，從吳世襄懷中掙開，坐直了身子，勉力對周容擠出微笑來，“我沒事。”
笑容那麽無力，聲音那麽虛浮。
周容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看到吳世襄淩厲如刀刃的眸光，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半晌才低聲道，“不好意思，我不該和你說這些。”
安以心正要說“沒關系”，吳世襄卻冷冷地開口了，“我們走吧。”說著，就摟著安以心起身。
站起身來，安以心才發覺自己雙腿綿軟，幾乎都站不住了。
幸好，吳世襄及時攬住了她的腰，將她的身子貼在自己身上，直到她恢覆了力氣，才摟著她離開了會客廳。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帶她到了酒店的房間。
一進電梯，他就把她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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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初明微微皺眉，沒有說什麽。
丁靈也有些尷尬的樣子，偷偷地看了一眼安以心。
而孫啟揚呢，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吳世襄。
吳世襄臉色有些沈，可是依然淡淡漠漠的，只是微瞇著眼看著電視屏幕。
安以心彎起嘴角緩緩笑了一下，然後把手放進吳世襄手中，吳世襄會意，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
看到這麽溫馨的虐狗畫面，孫啟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是受不了你們！”
看到安以心臉上的微笑，黎初明稍微放心了些，只是臉色依然不是很好看，坐了一會兒便起身，“我走了，你們慢慢吃。”
黎初明一走，丁靈就和安以心相視一笑，然後俏皮道，“我就知道他會生氣，你說，他是不是還沒忘記菲菲姐？”
安以心淡淡一笑，“他們的事，你還是少管為妙。”
“就是——”孫啟揚笑吟吟道，“你還是管管我的事吧？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不理我……”
誰知，話還沒說完，丁靈就站起身來，“以心姐姐，我要回去了，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我現在只想洗個澡然後躺在床上好好睡個覺！”
“我送你回去——”孫啟揚連忙起身，話一出口才想起自己已經“殘廢”，只得掏出手機來，“我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開車過來。”
電話還沒打，丁靈已經腳步輕快地下樓去了，而他這個“殘疾人”一瘸一拐地走到樓下的時候，只能眼睜睜看著丁靈上了黎初明的車。
不一會兒，吳世襄和安以心也下樓來，兩個人上車走了，只留孫啟揚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風中……等司機來接。
上了車，安以心就往吳世襄身上靠了靠，然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好困——”
他笑了笑，伸手攬住她的腰，“困的話就瞇一會兒。”
“不用了——”她把頭埋在他的頸窩，“很快就到家了。”
兩個人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話，車子經過石鼓山下的別墅區時，他突然問了一句，“是這裏嗎？”
她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輕輕地點了點頭，“嗯。”
“哪一棟？”他低頭看著她。
她沒有轉頭看窗外，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的路，聲音柔柔的，“這裏看不到，要進小區去才能看到。”
於是，吳世襄便吩咐司機把車開進小區，誰知小區的物業管理很嚴，再加上是晚上，保安便不讓他們進去。
吳世襄微微擰眉，拿出手機來打了個電話。
掛了電話後，保安室的電話就響了，那保安連忙跑過去接，出來後對吳世襄點頭哈腰道，“吳先生，裏面請”。
安以心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給誰打電話？”
“一個朋友——”他笑了笑，“這小區當年是他爸的公司開發的，這物業公司也是他們家的。”
在安以心的指路下，車子在那棟別墅前停下。
因為是晚上，看不清別墅的外觀，只看到別墅裏燈火通明，庭院裏花草整齊，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子在逗一條狗玩，看樣子，應該是這家的孩子。
看到這一幕，安以心忽然想起某年的夏天，她養了一只貓，也是經常這樣在院子裏陪貓玩，或者說，是貓兒陪她玩。
吳世襄沒有說什麽，只是靜靜地摟著她，輕輕地握著她的手，半晌才低聲道，“有沒有想過把房子再買回來？”
她擡頭看著他，一點都沒有驚訝的樣子，半晌才彎起嘴角笑了一下，“我沒那麽多錢。”
他聽了，沒有說什麽，又陪她坐了一會兒，然後才吩咐司機開車回去。
到了家，安以心就回東樓去了，回房洗漱了一下後就早早睡下。
第二天是周末，樂樂不用去幼兒園，丁靈一早就來吳家看樂樂。
一看到丁靈，樂樂就奔了過去，“靈靈姐姐，你回來了！”
小家夥高興地摟著丁靈，在她的臉頰上一連親了好幾下。
丁靈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有沒有想靈靈姐姐？”
“想！”樂樂重重地點頭，然後很認真地看著丁靈，說得一本正經的樣子，“樂樂天天都想你哦，去幼兒園的時候想你，吃飯的時候想你，就連睡覺的時候也想你！”
丁靈聽了，忍不住“嗤”地一下笑出聲來，伸手捏了捏樂樂的臉頰，“小嘴真甜，這是遺傳誰的啊？長大後肯定是個把妹高手！”
“什麽叫把妹高手？”樂樂側著頭，很好奇地問。
“額——”丁靈額上三條黑線，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只能胡謅，“把妹高手就是、就是很會疼妹妹啊。以後，你媽咪要是給你生了個妹妹，你一定會很疼妹妹的，對不對？”
“嗯。”樂樂高興地點頭，“華奶奶說了，樂樂以後要聽話，要當一個好哥哥！”
於是，丁靈在客廳裏陪樂樂玩，安以心就窩在沙發上用iPad刷新聞。
近來，她關註的最多的是經常發一些本地八卦的清江論壇。打開論壇翻了幾頁，果然就看到關於楚勝的報道。
原來，楚勝入獄後，之前那些關於他為了攀上富家女而遺棄前妻和女兒的報道又被網友扒了出來，甚至有網友在猜測他和前妻的親生女兒如今在哪裏。
有個叫“碧玉妝成一樹高”的網友回覆說楚勝和薛乙蘭的女兒被人領養，如今是本市某個大集團繼承人的妻子。
安以心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再往下看，有說楚勝的前妻因為失去女兒而精神失常，進了精神病院的，還扒出了薛乙蘭當年為了和楚勝在一起而離家出走、眾叛親離的事。
安以心的臉色有些發白，關掉iPad，輕輕地揉了揉太陽穴。
看到她臉色異樣，丁靈忍不住靠了過來，“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嗯。”她笑了笑，“胃有些不舒服，你幫我倒杯水好嗎？”
丁靈連忙幫她倒了一杯水來，樂樂也坐在旁邊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媽咪生病了嗎？”
“沒有生病——”丁靈柔聲道，“你媽咪懷了小寶寶，所以身體有些不舒服。”
樂樂聽了，連忙爬到沙發上，走到安以心身後，“樂樂幫媽咪捶背”，說著就握著小拳頭捶著安以心的肩膀。
“樂樂真乖。”安以心笑了笑，把小家夥擁入懷中親了一下，“謝謝寶貝。”
因為懷孕，她近來比較少抱他，小家夥得了一個擁抱和親吻，頓時高興得不得了，在安以心臉上親了一下，“樂樂最愛媽咪了。”
“你要是不舒服，就到樓上去休息吧。”丁靈有些擔憂道，“我陪樂樂玩就好了。”
安以心這才起身回房間去休息。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迷迷糊糊正要入睡，卻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了，拿起來一看，是楚瑾打來的。
猶豫了一下，她終究還是接了起來，誰知道“餵”了半天，那邊卻一直沒有聲音。
她想會不會是楚瑾不小心按錯電話了，正要掛掉，楚瑾才低低道，“我都知道了。”
安以心的心微微一凜，嘴唇有些發白，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於是，兩個人就握著手機彼此沈默，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楚瑾才又低低道，“我不知道爸曾經對你做過什麽，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恨他。可是現在他……他身體不好，年紀也大了……”
說到這裏，楚瑾的聲音有些哽咽，“難道你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在監獄裏度過下半生嗎？他終究是你的親生父親啊……”
安以心的喉嚨有些發澀，似乎堵了一團棉花，有些喘不過氣來。
“只要你肯開口，世襄一定會幫我們的……”楚瑾用的是哀求的口吻，“就算是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只要爸能夠放出來，你想讓他怎樣都行……”
安以心終於緩過情緒來，眼中的淚意已經褪去，聲音有些冷，“對不起，這是你們家的事，我無能為力。”
“安以心！”楚瑾也不知道是急了還是火了，聲音大了起來，“你怎麽可以說這樣的話？他是你爸啊，你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說到這裏，楚瑾的情緒有些激動了，“我媽都已經給你跪下了，我也這樣低聲下氣地求你了，你還想我們怎樣？！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你的親生父親……”
聽了楚瑾的話，安以心心中那絲柔軟瞬間煙消雲散，眸色凝了起來，冷冷地打斷她的話，“不好意思，我姓安，楚先生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楚瑾似乎被氣著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你真的這麽狠心……”
“狠心的人不是我。”她冷冷道，“從他拋棄我的那一刻起，我是死是活，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同樣的，他是死是活也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
楚瑾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沈默了半晌就“啪”地一下掛斷了電話。
安以心握著手機的手有些發抖，嘴唇有些發白，半晌才把手機扔在床頭，重新躺下去，卻怎麽也睡不著。
於是，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才起床，丁靈帶著樂樂到庭院裏去玩了。
天氣晴朗，陽光溫暖，吳老爺子也搬了椅子到庭院裏曬太陽，華姨也在旁邊看著樂樂玩。
看到安以心出來，丁靈連忙朝她招手，“以心姐姐，趕緊過來看看，你兒子好厲害呢！”
安以心下了樓梯臺階，走到丁靈和樂樂身邊，低頭一看，只見地板上寫了一行字。
原來，近來樂樂跟著吳老爺子學書法，頗有成效，會寫很多字了。因此，小家夥就高興地顯擺給丁靈看，用粉筆在水泥地板上寫了一首《靜夜思》，丁靈看了，果然很不吝讚美地誇了他一通。
小家夥得了表揚，不覺得意起來，笑得眼都要瞇起來了。
玩了一會兒，華姨就叫吃飯了，丁靈在吳家吃過午飯後才回去。見到樂樂和丁靈玩得這麽高興，吳老爺子也很開心，特意吩咐司機送丁靈回去，還讓丁靈以後經常來玩。
吃過午飯，把樂樂哄睡下後，安以心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
醒來已是四點多，正在衛生間裏洗漱，電話卻響了，因為怕吵醒樂樂，她連忙跑出去接了起來。
是吳世襄打來的，說晚上有一個慈善拍賣晚宴，問她要不要一起參加。
她知道這慈善拍賣晚宴是在尊爵酒店舉行的，雖然不是龍勝集團主辦，可是尊爵酒店畢竟是龍勝集團旗下的酒店，自己作為吳世襄的妻子，最好還是出席一下。
於是她便答應了，“幾點？”
“七點。”吳世襄說，“我讓項均過去接你。”
“好。”她笑道。
到了酒店，她先去吳世襄的房間等他，等了一會兒吳世襄才到，看到她穿著一襲黑色的晚禮服，也沒穿外套，看起來衣衫單薄的樣子，他不覺擰眉，“怎麽穿這麽少？”
她看了一眼放在沙發上的外套，“還有外套呢。”
他這才笑了笑，走過去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我去換身衣服”，然後進了衣帽間，換了一套比較正式的西裝。
從衣帽間出來，他邊扣襯衫袖口處的扣子邊道，“我讓他們準備了東西，我們先吃一點再下去。”
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起來，酒店的經理親自帶著服務員進來了，“吳總，飯菜已經幫您準備好了。”然後又親自過去把餐車上的菜端到桌上。
吳世襄看了不覺微微擰眉，“晚宴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經理連忙笑道。
“不要出什麽差錯。”
“您放心吧！”經理連忙打包票道，“保證不會出什麽差錯。”
“這就好。”吳世襄淡淡道，這才示意經理離開。
經理一走，吳世襄就走過去牽著安以心到餐桌邊坐下，“參加這種晚宴，一定得吃飽了才去”。
有了之前的經驗，她自然知道他的好意，只是看著一桌子的菜，她卻一點都沒胃口。可是，又怕待會兒會肚子餓，只得勉強吃了小半碗飯。
看到她心不在焉地撥弄著碗裏的飯，臉色也不是很好的樣子，他微微擰眉，“怎麽了？心情不好？”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的樣子，半晌終究還是開口了，“早上，楚瑾給我打電話了。”
“她說什麽了。”他似乎一點都沒驚訝的樣子，淡淡道。
“她讓我找你說情——”她笑了一下，“她說只要你肯出面幫忙，楚勝的事很快就可以解決。”
“哦？”他擡眸看了她一眼，“所以，你這是開口向我求情了？”
她抿著唇，沒有說什麽，心中波濤洶湧，心緒久久無法平靜。
也許，她終究是不忍的，可是一想到就這樣放過楚勝，心裏難免還是有些不甘心。
她輕輕咬著唇，眼中不覺蒙上一層薄薄的淚水，半晌才低聲道，“我不知道。”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她身邊坐下，將她擁入懷中，亦是半晌無語。
“我不知道……”她低聲地呢喃著，“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我恨他，我討厭他……可是、可是……”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就哽咽了起來。
吳世襄低眸看著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柔聲道，“是不是心有不甘？”
“嗯。”她輕輕地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原諒他，他害死了我媽媽，我怎麽可以原諒他呢？”
吳世襄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既然不想原諒，那就不要原諒，別勉強自己。”
“可是——”她又低聲道，“一想到他終究是我的親生父親……我就、我就……我好難過……”
這種心情，他早已體驗過，因此，此刻她心中的矛盾、躊躇和痛苦，他怎麽會不知道？
正因為知道，所以他更加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也不可能輕易為她做決定，畢竟，那關系到她內心的選擇。
“好了，別哭了——”他拿了紙巾來遞給她，“再哭待會兒就不漂亮了。”
她接過紙巾擦了一下眼睛，努力擠出微笑來，“是不是很可笑？明明就是很簡單的事，對於那種無情無義的人……”
“不——”誰知道，吳世襄卻搖頭，“人心從來就不是簡單的事，如果做出選擇那麽容易，那麽，這人世間就沒有那麽多痛苦了。”
“我該怎麽辦？”她微微擰眉，眼中是掩不住的痛苦。
她從來都是優雅穩重、對什麽事都很有把握的樣子，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這麽痛苦。可是，這種痛苦卻又如此真實，直接擊中他內心深處某個地方。
“聽從你的內心——”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怎麽做你才會更快樂，你就怎麽做！如果不甘心幫他，那我們就袖手旁觀，可是如果不幫他你會痛苦，那麽，我們就幫他吧。”
“我不知道……”她把頭抵在他的胸口，痛苦地閉上了眼，“無論怎麽做，我都不快樂。”
他沒有說什麽，不禁想起自己這麽多年來的糾結和徘徊，喉間有些哽咽，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半晌，安以心才從他懷中擡起頭來，“先不說了，說了難過。還是先參加晚宴吧，晚上再好好想這件事。”
他笑了笑，輕輕地點頭，“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吃過飯後，她進衛生間補了一下妝，然後才和吳世襄一起去宴會廳。
因為懷孕，她穿的是一雙銀色的平底鞋，可是因為本身身材高挑，看起來依然氣質出眾。因此，夫妻倆一進門就吸引了一票眼光。
怕她站得太久會累，吳世襄就帶她到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誰知剛坐下，就看到韓菲菲走了過來。
哦不，確切地說不是韓菲菲，而是韓菲菲和一個高大英挺的男子一起走了過來。
那男人大約和吳世襄一樣的年紀，身材修長，五官俊朗，舉手投足間頗有氣質，和韓菲菲走在一起，看起來倒也郎才女貌，很登對的樣子。
看到韓菲菲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安以心心裏有些不悅，可是四周都是探詢的目光，她自然是微笑著的，笑得溫婉嫻雅。
那男人走到吳世襄面前，也不寒暄，一臉笑意地看著安以心，然後才朝吳世襄揚了揚眉，“你妻子？”
吳世襄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什麽，可是臉色倒也溫和。
雖然方才被這個男人打量得渾身不自在，可是看吳世襄的臉上不是面對陌生人時的冰冷，她就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吳世襄認識的人，於是，朝他微笑地點了點頭，“你好，我是安以心。”
那男人聽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大方地朝安以心伸出手來，“李軒，吳世襄的大學同學。”
說著，那男人又轉頭看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韓菲菲，然後對安以心道，“這是我表妹韓菲菲，吳太太應該已經認識了吧？”
安以心點了點頭，目光沒有看向韓菲菲，只是臉上依然是笑著的。
李軒見了，不覺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當初是我讓世襄幫一下菲菲的，沒想到媒體好像誤會了……額，給吳太太造成不便，真的很抱歉。”
“沒什麽。”安以心淡淡地笑了一下，轉頭看著吳世襄，“世襄都已經和我說過了，不會有什麽誤會。”
吳世襄低眸看著她，輕輕地笑了一下，然後伸手輕輕扶上她的腰。
看到吳世襄臉上那抹溫柔的笑，李軒怔了怔，半晌才低低地笑了一聲，轉頭對安以心道，“我認識世襄這麽多年，很少看到他像這樣溫柔。”
吳世襄聽了，不悅地掃了李軒一眼，似乎在怪他多嘴。
安以心轉頭看了吳世襄一眼，眼中也是掩不住的溫柔，“他性子比較冷，如果有什麽不好的地方，還希望李先生多擔待。”
“不會不會——”李軒連忙笑道，“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我們住在同一個小區，還算挺要好的，我知道他就這脾氣。”
安以心笑了笑，“這就好。”
看到李軒正在和安以心聊天，韓菲菲就湊到吳世襄面前，“吳先生，謝謝您對我的幫助，真的很感謝您。”
“不客氣。”吳世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一直很想找機會感謝您，可是您好像一直挺忙的——”
韓菲菲幹笑了一聲，這才又道，“那部電影可以提名白梅花獎，對我來說是個轉折點。如果沒有您的幫忙，我就拿不到那個角色，所以，您是我的大恩人呢。”
吳世襄依然淡淡的，沒有說什麽，韓菲菲不覺有些尷尬，又轉頭對安以心道，“謝謝吳太太。”
安以心勾了勾唇角，“韓小姐客氣了。”
李軒雖然不知道安以心和韓菲菲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到底看出些端倪來，便讓韓菲菲先走了，這才又轉頭對安以心道，“吳太太，希望您不要誤會。菲菲和世襄之間根本就沒什麽，這一切都是為了炒作……”
“我沒有誤會——”安以心把頭往吳世襄肩上靠了靠，對李軒嫣然一笑，“李先生不用說對不起。”
李軒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好，好，不要因為菲菲影響了你們夫妻的感情才好。其實，當初求世襄幫忙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
說著，有些無奈地看了吳世襄一眼，“這家夥，結婚了也不說一聲，要不是知道他其實是很講義氣的，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把我當朋友了呢！”
吳世襄終於勾了勾唇角，“你不也一樣？”
李軒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低落，然後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我和你不一樣，我又沒結婚。”
吳世襄聽了，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怎麽？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女兒的親媽是誰嗎？”
李軒微微擰了擰眉，似乎想說什麽，可是看了安以心一眼，終究什麽都沒說，和吳世襄又寒暄了幾句就轉身走了。
李軒一走，安以心就忍不住瞪了吳世襄一眼，有些埋怨的樣子，“你怎麽這樣說話？回頭得罪人了可怎麽辦？”
吳世襄聳聳肩，“沒關系的，我們很熟。”
不一會兒，慈善拍賣開始了，拍賣的東西很多，書法、國畫、古玩、限量版名牌手表、車子、房子，可以說是應有盡有了。
其中有三幅周谷生捐獻的書法，周谷生因為年紀大了，不愛拋頭露面，因此是周容代表她父親來的。
周容來的時候拍賣快要開始了，所以她只遠遠地和安以心點了點頭，沒有特意過來打招呼。
最後，周谷生的幾幅書法被吳世襄以四百九十萬的價格拍下，在本場拍賣裏面，成交價算是最高的了。
拍賣完後是晚宴，安以心已經有些累了，因此便靠在椅子上歇息，而吳世襄畢竟是龍勝集團的負責人，自然得忙著和各色人等打招呼。
不一會兒，周容來到安以心身邊，“吳太太很累嗎？”
聽到聲音，安以心才睜開眼來，看到周容，她連忙站了起來，“周姐姐，您好。”
周容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你還是叫我周阿姨吧。”
安以心柔柔笑了一下，“您這麽年輕，叫阿姨就把您叫老了。”
周容沒有說什麽，只是微笑地看著她，半晌，眼神漸漸柔和起來，“你和乙蘭姐，真的很像！”
聽了周容的話，安以心的手突然有些發抖，嚅囁著唇想要說點什麽，然而，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眼睛有些難受。
“你是乙蘭的女兒，是吧？”周容臉上浮出慈祥的神色，“我聽人說，你是楚勝和乙蘭姐的女兒，是不是真的？”
“呵呵，其實不用你親口回答，我就知道答案了，你和乙蘭姐這麽像……是的，不會錯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應該知道了！”
安以心默默地看著周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默默地看著她，努力忍住眼中的淚意。
看她這副模樣，周容立馬就明白了，伸手握住她的手，突然有些激動，“沒想到，你真的是乙蘭姐的女兒！我晚上回去就給你外公打電話，我要告訴他我找到你了！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還活著，一定會很高興的！”
“你知道嗎？你外公一直掛念著你|媽媽，你外婆臨死之前含淚叫著你|媽媽的名字。他們總是覺得對不起你|媽媽，當年若不是他們拋下你|媽媽不管，你|媽媽就不會……”
安以心有些怔怔的，聽著周容一口一句地說著“你|媽媽”、“你|媽媽”，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
是啊，畢竟，對於薛乙蘭她是陌生的，而周容一下子又扯到什麽外公、外婆，她根本就來不及去細思這其間的關系。
看到安以心的神色似乎有些淡，周容才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好像激動過頭了，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安以心終於緩過神來，彎起嘴角緩緩笑了一下，“沒有。”
周容這才放開她的手，低聲道，“我們家和你外公家是世交，我和你|媽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只是後來我們全家移民去了美國，後來，就聽說你|媽媽愛上一個男人，可是你外公外婆反對，你|媽媽就和那個男人私奔了。”
說到這裏，周容有些忐忑地看了安以心一眼，看到她臉色如常，周容才繼續道，“你外公家是教育世家，你外公是清江三中的校長，你外婆是三中的英語老師，你外公的父親在民國的時候還曾經當過市教育局的局長呢。”
“哎，總之，你|媽媽和那個男人……楚勝私奔後，你外公覺得你|媽媽敗壞了薛家的名聲，一氣之下就和你|媽媽斷絕了關系。聽說，剛開始你爸和你|媽過得還挺不錯的，誰知道後來……”
聽到這裏，安以心的臉色不覺有些發白，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周容並未察覺，便繼續說道，“……後來，聽說你媽媽進了精神病院，我們都不信。”
“那時候你外公外婆已經退休，和你舅舅一起去了美國——你舅舅到美國留學，留校任教了。你外公外婆聽說後，終究還是原諒了你|媽媽，於是從美國趕到獅城，可是已經晚了，你|媽媽已經……”
說到這裏，周容的眼眶也紅了，聲音有些哽咽，“你外公外婆甚至都沒看到你|媽媽最後一眼，只能抱著你|媽媽的骨灰哭……”
安以心抿著唇，默默地聽著，或者說，周容後面說什麽，她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臉色蒼白，身子忍不住微微發抖。
而那邊，正在和人聊天的吳世襄時不時會回頭看安以心，剛開始只是看到她和周容在聊天，後來終於發覺她的臉色不對勁，於是連忙趕了過來。
一走近，就聽到周容在說，“……誰能想到楚勝是那樣的人呢，當年你媽媽也是看走眼了……”
“不要再說了！”
吳世襄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卻足夠淩厲，他走到安以心身邊，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神色冰冷地看著周容。
周容微微一怔，這才察覺到安以心的身子微微發抖，她也嚇了一跳，連忙道，“吳太太，你怎麽了？”
吳世襄擰著眉，沒有說什麽，安以心緩緩回過神來，從吳世襄懷中掙開，坐直了身子，勉力對周容擠出微笑來，“我沒事。”
笑容那麽無力，聲音那麽虛浮。
周容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看到吳世襄淩厲如刀刃的眸光，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半晌才低聲道，“不好意思，我不該和你說這些。”
安以心正要說“沒關系”，吳世襄卻冷冷地開口了，“我們走吧。”說著，就摟著安以心起身。
站起身來，安以心才發覺自己雙腿綿軟，幾乎都站不住了。
幸好，吳世襄及時攬住了她的腰，將她的身子貼在自己身上，直到她恢覆了力氣，才摟著她離開了會客廳。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帶她到了酒店的房間。
一進電梯，他就把她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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